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幾乎所有在工廠上班的人都在那兩年丟了工作，女兒才剛剛學(xué)會喊爸爸，還沒有上小學(xué)。老王跟老婆一起七拼八湊借了點錢開了個超市，等終于認清自己不會做生意時已經(jīng)虧了不少。后來想去開出租車，自己買不起車就給別人“挑土”，武漢話，是在擁有干活工具的人休息時給人代工的意思，也就是交租金給人開夜班出租車。本來已經(jīng)還完欠下的賬、慢慢開始掙錢了，以為生活會好起來，結(jié)果老婆就在這個時候走了，帶著女兒回去了她老家生活壓力更小的縣城。為“挑土”徹夜不回家這事，老王已經(jīng)和老婆吵了無數(shù)次，本來以為忍忍就能等到老婆習(xí)慣，沒想到等來一張離婚協(xié)議。
老王也沒什么喜歡的東西，就好一口白酒一口紅燒肉，三肥三瘦上糖色那種，偏偏自己血脂高，老婆孩子又都討厭肥肉，所以這菜平時家里是絕不做的。那年也是除夕，過年嘛，年飯有酒，還有紅燒肉。那天沒有吵架，想著欠的錢還完了，隔年孩子也要上小學(xué)了，老王幾乎覺得生活就要好了。家里老人孩子吃過飯都安頓睡了之后，老婆從包里拿出那兩張修改自己人生軌跡的紙，在跨年震耳欲聾的鞭炮聲里，不容分說就讓自己簽字。從那之后，年夜飯就跟冬天的東湖一樣冷。